“我总觉得现在所有的不顺,都是当年的经历造成的。一想到这些,我就有恨意,想报复。我控制不住自己。”昨天,经过一次催眠治疗之后,再次提起18年前的经历,印小军(化名)说自己不像以前那样愤怒了,心里很平静,很舒服。

  在昨天之前,印小军是不愿提起18年前的那段经历的。哪怕只是在心里想到那段经历,他就会陷入愤怒、仇恨。上个月,武汉晚报记者接到印小军的求助电话,说他心里有一个“心魔”,如果再不找办法化解,他担心自己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经过多次沟通,记者辗转联系了一位专家,终于在昨天,让印小军经历了一场自我救赎。

  被同学欺辱曾自残发泄

  “如果不是那些经历,我现在不会过得这么波折、痛苦。”这是记者在与印小军多次沟通时,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1998年,印小军正在上高二。“我家条件一般,长相也一般,学习还不错。那时,班上有两个男生,比较会拉拢同学,每天以捉弄同学为乐。我成了他们最喜欢捉弄的那个人。”印小军说,他们几乎每天要嘲笑他的外貌,取的外号也非常粗俗下流。

  “有时候,好几个人围着我,对着我的脸不断喊外号,问我为啥长得这么丑,为啥长得像那个东西(所取的外号)。”印小军说,他也曾向老师反映,但老师对那些同学批评之后就不再追究,没有太重视他内心的感受。

  “那段时间,学习成绩下滑厉害。老师批评,家长也责骂。”印小军说,整整一年多他都很煎熬。有一次,心里愤怒到极点,他连续挥拳砸碎教室的两块玻璃,看着鲜血直流的手,他才觉得冷静、放松下来。

  印小军说,他的手被缝了好几针,老师却为玻璃被砸碎的事,再次批评了他。

  高考过后,印小军没有考上大学,随后离开校园外出打工。

  报复之后却倍感空虚

  “我现在的工作在外人看来很不错。”印小军说,在社会上打工两三年之后,他再次参加高考,考取了不错的大学。毕业后,从事过不同的工作,后来在一家知名企业里从基层做起,最终成为骨干。

  印小军说,多年前的经历,造成了他偏激的性格。公司里有人走后门获得升迁,他会觉得整个社会都是有关系的人才会有前途;同学结婚请他去喝喜酒,现场的祝贺,会让他觉得虚伪,新人秀恩爱,会让他想到自己婚姻的不幸。

  “那些欺辱我的人,害得我在社会上耽误了两年时间,害得我形成了偏激的性格。我现在每天都生活得很压抑。”印小军说,这些情绪反复在他心里涌现。为此,他找到欺辱过他的那些同学的电话号码,逐个拨打骚扰电话,把当年对方辱骂他的话全部骂回去。他还曾通过发帖的方式,在贴吧、论坛里点名道姓对那几个同学进行谩骂。

  在讲述这些经历的时候,印小军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愤怒。

  “做完这些事,我并没有觉得痛快,反而觉得空虚。我知道这样的心理很不健康,我也知道应该放下这些情绪,好好经营自己的人生,可我做不到。”印小军说,他常怀疑自己这样发展下去会崩溃。他曾到一家心理诊疗机构咨询,对方却告诉他“解决不了”。这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绝望。印小军告诉记者,希望武汉晚报帮他联系一位愿意帮忙解除“心魔”的专家,帮他重建心理,过正常的生活。

  催眠中完成“自我救赎”

  经过多方联系,武汉理工大学心理教育研究所何放勋博士表示,曾处理过类似的案例,愿意提供帮助。

  昨天上午,记者陪同印小军一起来到何放勋博士的咨询室。何放勋对印小军进行了简单的询问之后,通过语言和手势引导,将他带入了催眠状态。在催眠状态下,印小军描述自己的内心感受是:恨、报复、无意义。他说他恨那些欺辱他的同学,想报复,却又觉得这些想法没有意义。何放勋反复引导印小军进入更深的催眠状态,逐一找出隐藏在他潜意识中的这些不良情绪,并用他特有的方法将这些情绪从印小军的潜意识里释放、剥离。

  在催眠状态下,印小军与那些同学完成了对话、和解。整个催眠过程持续了21分钟。

  “催眠过程中我其实还是有意识的,能听到何博士说话,我觉得很舒服。这对我来说应该是一场救赎,把我自己从困境里解脱出来了。”睁开双眼之后,印小军说感觉心情愉悦了不少,已没有恨意了。对之前那段不愿提及的经历,内心也不再回避,可以平静地讲述,并且不会重新激发愤怒的情绪。

  校园欺凌

  会给双方心理造成伤害

  印小军真的放下仇恨了吗?经过一次催眠就可以把埋藏18年的“心魔”化解?何放勋介绍,人在经历事件的时候,如果意识对事件进行不合理或消极解释,就会产生了情绪、情感反应,一旦事件与情感建立连接,事件就有可能会形成不易抹去的记忆,而那些不好的记忆会反复自我强化,会在人的心里产生“过去成长经历的创伤”。

  “有些伤害经历形成的情绪和记忆,会隐藏在潜意识中。当事人觉得自己放下了,其实并没有,它们在潜意识中干扰、支配当事人的行为,特别是遇到特殊的情境,会激发这些情绪和记忆发挥作用。”何放勋说,通过对印小军的催眠,找到了他潜意识中的真实情绪,之后通过合适的方法进行释放和剥离,这些情绪就会消失,不再发挥作用,印小军真正的释然了,就会放下仇恨,正常生活、工作。

  “有些不良情绪或者记忆隐藏得较深,要适时根据当事人的反应和反馈,多次催眠引导。”何放勋说,校园中比较容易发生欺凌事件,因为青少年处于心理成长的“风暴期”,被欺负一方很容易产生成长经历创伤,少数人可以通过自我调节化解,大部分则需要外界力量介入,帮助进行心理上的引导。

  “父母和老师不能把欺凌事件简单化处理,应该先与被伤害者同感共情,进行情绪安抚之后,再引导他。以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善念找到合理的解决办法。现实中父母和老师容易出现两种误区,一个是简单地指责受害者没有用,做得不好;另一个就是完全跟着受害者的情绪走,比如以粗暴方式去把欺凌一方打一顿,或者简单地以物品补偿受害者,使其获得其他方面的满足。这两种方式都不利于受害一方的成长与心理健康。”何放勋说,还有一些家长认为,自己的孩子欺负了别人,孩子没有吃亏就是好事。实际上,欺凌别人的孩子,大多心理上有缺陷,以施暴方式保护自己,时间久了就会形成习惯,遇到任何事情都采取暴力方式解决,最终会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