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婷在医院（受访者供图）封面新闻记者 石伟
“开始注射的时候就感到胳膊发麻，心跳加速，控制不住地咳嗽。想喊医生，发现发不出声音。拼全力把双腿蜷起来蹬腿，希望医生看到了来救我。蜷了两次就没了力气，后面就不知道了……”
武汉女子李婷（化名）介绍，几天前，她在武汉中南医院做核磁共振检查时，因造影剂过敏，在机器上休克昏厥，被送进ICU抢救。
李婷介绍，事后查看事发过程监控，“医生在我呼救后，4分钟左右才来查看，未尽到监护责任。”
李婷提供的一段她与医生的交谈录音中，医生表示，监控中李婷的动作幅度不大，医生需要一定的观察、判断时间，从造影剂注射到医生进去查看有3分多钟，整个处理过程很规范，“如果纠结到底不舒服几分钟后，医生才进去，有些强人所难，我们也感到寒心。”
封面新闻注意到，北京、西安、哈尔滨等地区的医院，都曾经发生多次患者造影剂过敏休克后被成功抢救的案例。
专家介绍，一些患者确实会产生过敏反应，医院应该有应急预案，并且不定期进行演练。
6月29日，封面新闻记者联系中南医院了解情况，工作人员表示向科室询问后回复。截至发稿，记者暂未收到回复。
7月1日，李婷告诉封面新闻记者，她的领导接到医院电话，表示希望约见李婷沟通。
01
患者：造影剂过敏全身发麻心跳加速，“喊不出声，只能蜷腿求救”
李婷因右臂长了个疙瘩，6月26日下午，在中南医院就诊时，被安排了一次核磁共振检查。
李婷的检测报告（受访者供图）“当时考虑到是小毛病，一个人去的医院。做之前，医生做了风险告知，说有些人会出现过敏反应，若过程有不舒服随时告知医生。”李婷说，她趴着被送入机器后，医生隔着观察玻璃远程操作，进行了造影剂注射。
“开始注射的时候就感到不舒服了。胳膊发麻，心跳加速，控制不住地咳嗽。我想喊医生，发现发不出声音。我只能拼尽全力把双腿蜷起来让医生看，希望他来救我。蜷了两次之后就没力气了。”李婷说，感觉过了好漫长的时间，隐隐约约听到有医生到身边询问是不是不舒服，之后就完全失去意识。
“失去意识之前，强烈的绝望感压上来。心里一直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会儿，医生就来救我了。感觉非常恐怖。等醒过来，我已经在ICU里边躺着了。”李婷说，意识半恢复之后，她请护士帮忙打开通讯录，给领导打电话告知了情况。
因为感觉ICU的氛围太压抑，半天之后李婷转入了普通病房。医生告诉她，她因为造影剂过敏休克，刚经历了一场紧急抢救。
李婷认为，她的求救没被医生观察到，没能及时中止注射和检查，医院没有尽到监护责任。
“去查看了监控，医生应该是在我求救之后4分钟，才进去查看我，之后出门喊护士站人员来查看，再之后通知其他医生前来。7分钟后，其他医生带着担架进了检查室。”
02
医生：求救动作不明显，处理过程合规
李婷提供了一段丈夫与医生的对话录音。针对家属的疑问，医生给出了解释说明。
医生称，发现李婷出现问题、医生上前检查、现场判断之后又呼叫同事支援，过程已经做到很规范。很多患者在造影剂注射后会出现不舒服，因为客观的技术原因，没办法实时检测患者心率问题，医生只能通过监控查看、判断，“李女士当时蜷腿呼救的动作，可能自己感觉幅度大，但监控上看上去不明显。”
“医生看到后，可能判断她只是有些不舒服，医生需要时间去观察判断。注射过程只有5秒，如果没有发现强烈反应，来不及停止注射。”医生介绍，监控显示，从注射完到医生进去查看有3分多钟，之后就开始了施救行动，“整个过程在操作规范内。”
“抢救也很及时。你们一直纠结医生是几分钟进去查看，我感觉很寒心。患者心情可以理解，但医生的操作过程很规范，抢救也很及时。”医生表示，“双方应该互相体谅，如果纠结到底不舒服了几分钟医生才进去，为何没有及时中止操作，有些强人所难。”
出院记录关于休克抢救的记录（受访者供图）录音显示，李婷丈夫表示，很感谢医生的抢救，只是想搞清楚疑问，担心下次会遇到同样的危险。
医生表示，所有的监控可以随时查看，因造影剂成分不同，一些人会对不同造影剂过敏。“根据她的情况，下次可以选择其他成分的造影剂，做完皮试再进行下一步操作。如果医院确实有问题，该承担什么责任医院会承担。”
6月29日，封面新闻记者联系中南医院了解情况，工作人员表示向科室询问后回复。截至发稿前，记者未收到回复。
7月1日，李婷告诉封面新闻记者，她的领导接到医院电话，表示希望约见李婷沟通。
03
专家：医生做过敏判断全靠经验，医院该有应急预案
封面新闻记者注意到，北京、西安、哈尔滨等多地的医院，都曾发生过患者造影剂过敏休克被抢救的案例，也曾有患者过敏死亡的报道。
5月6日，上海卫健委微信公众号，刊发中山医院药剂科医生朱亚蓉科普文章介绍，造影剂分为碘造影剂和钆造影剂等几种类型，它们不能被人体吸收，需要通过肾脏排出体外，肾脏有伤病者可能会产生不良影响。使用碘造影剂过敏，往往会出现过敏反应表现，比如皮疹、瘙痒、发热等，严重会导致过敏性休克，一般检查室会备有抢救车和紧急用药。只要对症治疗都会恢复，患者们不用恐慌。
而在今年3月30日，北京大学人民医院急诊科副主任医师迟骋，在个人的医疗科普视频号中介绍，发生造影剂过敏反应时，应该立即停止注射，同时对患者进行处理，促进造影剂的排泄。另外，患者在行造影剂检查之前，医生应该详细询问患者造影剂的过敏史，对海产品、碘等物质的过敏反应，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伤。
武汉一家知名医院药剂科负责人向封面新闻记者介绍，因未看到李婷检查过程的详细资料，无法对事件进行点评分析。“现在的技术还没有办法完全排除造影剂过敏反应。有些人这次没有过敏，下次可能会过敏，有些人这次过敏了下次却不一定会，即使提前做过敏测试，也不一定全部测得出来。”
该负责人表示，造影剂推注过程中需要严密观察、判断，按规定各家医院都必须有针对过敏情况的应急预案，“但具体到每个环节，医生需要第几秒做出准确判断，第几秒上前检查，还没有量化标准，更多需要医生的经验和责任心。这次事件，可能需要专门的专家组审核才能说得清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