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酸

  “你过时了”,只有去年除夕夜,我的顶撞没有惹来不欢而散。父亲突然哑了,坐在沙发上,很久没有说话。

  那个夜晚,他一直在玩“愤怒的小鸟”,而我从游戏声音听出来,他一直被堵在相同的关卡。

  “有权比有钱重要,有钱比有名重要”,这是父母对我的教育。我曾深信不疑。

  直到八项规定越来越严,父亲再也不能用公车来接一大家子的亲戚们。去年除夕一大早,父亲给亲戚们打去电话:“今年你们自己坐客车回老家过年吧。”

  “我们自己开车回去。”

  他们都早已买了私家车。最后,父亲带着我们全家坐着客车回到了乡下。为官数十年,我们家居然渐渐成了亲戚里的破落户。

  村里停满了各式各样的私家车。拎着黑色塑料袋从客车上挤下来时,我恍惚觉得有些羞耻。

  我问父亲,“咱们家不买辆车吗?”

  父亲不说话。

  父亲已没存款再买私家车。我家的房子至今还停滞在20世纪末的模样里,铺满过时的蓝花瓷砖,和翘皮的墙纸。

  直到我读大学,我们家才有了第一台空调和电脑。离家读书前,一个第一次到我家做客的叔叔一脸愕然,“书记家里这么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