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子福为病号发放药品。记者金振强 通讯员应后威 摄邓子福为病号发放药品。记者金振强 通讯员应后威 摄
邓子福为重病嫌疑人治病。记者金振强 通讯员应后威 摄邓子福为重病嫌疑人治病。记者金振强 通讯员应后威 摄

  本报记者梁爽 通讯员王威 严俊池

  每天,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都会隔着坚硬冰冷的铁窗,将药盒中的左氟沙星、果导片等药物一一发放给有病的在押人员,同时也会对“老病号”进行身体检查。为了防止在押人员一次吞服过量药物出现意外,发药的工作他一天要做三回,雷打不动。

  他叫邓子福,今年41岁,现任武汉市第二看守所四级警长、医务室负责人。

  这里关押的都是“狠角色”

  在武汉市第二看守所(以下简称“二所”)当医生是什么概念?

  听起来有些“不寒而栗”:二所是武汉市集中关押死刑、死缓、无期徒刑的男性犯罪嫌疑人及被告人的唯一监所,常年羁押死刑犯、死缓及无期等重刑犯百余人,患艾滋病犯罪嫌疑人30余人。也就是说,与邓子福打交道的都是些“狠角色”。

  “昨晚睡得还好吧?”昨天上午,在一处监室的铁窗外,邓子福向在押人员吴某询问道。吴某点点头,表示休息得还不错。邓子福又从吴某处要来一个塑料杯仔细观察,里面是黄黄的尿液。吴某今年60多岁了,2013年曾接受过肾移植手术,为此,邓子福每天巡查时,要特意为他“查尿”——观察下吴某的尿液颜色、数量等指征,以确定他的病情有没有复发。

  “一切正常!”邓子福又接着巡查下一个监室,一名在押人员脚趾的外伤有些化脓,邓子福仔细为他涂抹上药水。

  今年2月16日下午,邓子福查监时发现,二监区在押人员董某突然摔倒在地,有口角歪斜、右侧肢体无力等症状,初步诊断脑梗可能。向所领导汇报后,他安排警力将董某送往医院就诊。因发现及时,董某突发的三处脑梗得到有效治疗,否则有生命危险。

  作为一名监所医生,邓子福每天提早来所,亲自检查每一名在押人员的身体情况,日均巡诊量达1500余人次。

  行刑前一晚

  为王海剑做心理疏导

  “在病犯生病疼痛这种最脆弱的时候感化他,其实最有效。”邓子福说。

  2011年,“武汉12.1爆炸案”导致2人死亡,12人受伤。案犯王海剑落网后,被带往二所。当时,王海剑眼睛有伤,疼得厉害。经过邓子福诊断,王海剑眼球玻璃体划伤,视网膜脱落,邓子福给他滴了眼药水,还安慰他:“明天会再来给你做冲洗,很快就不疼了。”

  之后,邓子福和同事又给冻得发抖的王海剑拿来棉衣,让饥肠辘辘的他吃了面条。这时,王海剑终于不再抗拒,说:“你们把我当人了,我的心也落下来了。”此后,王海剑陆续在二所内交代了多处他埋藏炸药的地点。

  在王海剑执行死刑前一晚,邓子福例行去检查他的身体状况,顺便做心理疏导。王海剑情绪很激动,大声痛哭,认为自己只是为财,并不想置人于死地。邓子福耐心听他讲述,随后告诉他:“爆炸案影响太大,你活着心里也会不安,只有你闭眼了,死者才能安息。”随后,邓子福还和他开玩笑:“你做炸药太厉害了,只是没有用对地方,要是开个定点爆破公司,一年不知道要赚多少钱!”

  邓子福说,每个在二所的死刑犯执行前一晚,他都要去例行查看,陪他们聊聊天。“面对死亡没有人能做到真正的淡然,但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让他们的情绪平复下来,太过激动的话对监所的安全也有很大隐患。”

  他的一番劝说

  让“害人”女孩知错

  在监所这样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里,人对于艾滋病的恐惧会成倍增加。在二所内,有全市唯一的艾滋病监室,但每半年还是要对普通监室的在押人员进行血液筛查。

  今年6月,卖淫女琳琳(化名)被二所收押。琳琳相貌甜美,不幸被男友传染得了艾滋病。发现自己的病情后,琳琳出于报复社会的心理开始卖淫。

  邓子福给琳琳检查完身体后,安慰她:“你这只是早期,心态好,是可以控制的。”但琳琳表示,对社会已经绝望,如果能出去还是会继续犯罪。这可把邓子福惹恼了,他告诉琳琳:“不要害人!我真的讨厌你们再进来。你自己好好想想,你传染的都是哪些人?光顾那些低端场所的基本上都是背井离乡的农民工兄弟,在外打拼已经很辛苦了,染上这个病后,回去还会传染他们的妻子,是一整个家族的噩梦,你忍心吗?”

  听到这些话后,琳琳不禁失声痛哭,一再说自己错了。

  2015年5月,26岁的男子李某因涉嫌盗窃被羁押二所普通监室。3个月后,在定期艾滋筛查中李某确诊感染HIV病毒。这一消息使李某所在监室的其他在押人员惊恐万分,吵闹着要求更换监室。邓子福闻讯后,马上来到监室,首先讲解艾滋病传染途径等医学知识,然后自然地与李某拥抱,还主动贴上李某的脸:“看到没有,我都不怕,你们怕啥?”就这样,及时消除了在押人员的恐慌心理。在随后的血液筛查中,同监室果然无一人被感染。

  对病犯来说,

  先是医生,再是警察

  “治病救人”本是医生的天职,可是邓子福面对的却常常是有杀人、贩毒或者涉黑涉暴的重大案件嫌疑人,治疗这些人时,心理会有负担吗?邓子福说:“医者要有仁爱之心,在面对病犯时,我首先是个医生,把病治好是第一要务,其次身份才是警察;但如果面对一般的在押人员,那么我首先是警察,其次才是医生。”

  “即使是死刑犯,进来后生病了就是我的病人。”从逮捕到起诉,再到判决执行或收监,在押人员不出任何健康上面的问题,邓子福才能松一口气。“只有让他们平平安安走完整个诉讼流程,这才是对社会的交待,对法律的尊重。”

  2015年12月28日,死刑犯杨某突发睾丸炎。考虑到杨某是待执行的死刑犯,出所就医安全风险极大,邓子福决定在所内亲自对其施行手术。杨某在手术成功后说:“要是其他医生在看守所这个环境给我做手术,我肯定要大闹一场,邓医生主刀,我信得过。”

  去年年底,艾滋病犯罪嫌疑人李某右腿膝关节内侧长出一个直径3厘米的脓包需要施行手术。为了早日解除李某的痛苦,邓子福不顾自己可能被感染艾滋病毒的风险,及时给李某做了切开引流手术,坚持每天两次给他换药,经过两周的治疗,李某的病情痊愈。

  参加公安工作以来,邓子福先后发现并及时妥善处置危重病犯150余人次。近5年来,二所病犯所外治疗次数和费用每年平均下降10%左右,未发生一起安全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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