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金瑜成了媒体圈一个传奇。
熟悉她的人都叫她“金鱼”。她曾在北京、广州当了14年记者。她采访执着,有股不管不顾的劲儿,她的文字细腻绵密,打动着许多人的心。
几年前,一次采访之后,她嫁给了扎西,一位青海的藏族牧民。养蜂、收花椒、拉运黄菇,过上了没有红绿灯的生活。
回归了自然,这个跑遍全国的记者也把更广阔的视野带到了那里。在微博和微信上,她为高寒偏远牧区和山区的农牧民寻找销路,把天然的食材送达内地;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助农牧区的贫困家庭和福利院。
她寻求一种信任。信任那些牧民,信任远方的客人。她愿意先发货,再收钱。用有藏族气息的信纸给每个人手写祝福。
她希望把在文字上使的拙劲放在生意上。每一个包装,每一个回答,都下意识地把所有心思都献出去。或者说,那不是生意,是她的一种生命的新尝试。
马金瑜需要学会适应。适应藏区的慢,和天南海北的快。她也在改变,改变这慢与快。她记得牧民们的等待和期盼的眼神,也被远方买她蜂蜜黄菇人的信任所感动。
我们决定请马金瑜自己写下这段经历,没人比她更了解那里的生活。她也怀念写文字的时光,如今这时光只能被压缩到后半夜,当一切忙碌结束之后。“写文字(的能力)是老天带给我的,我得珍惜它。”
和扎西结婚的时候,我们都没有钱,当地人都以为扎西娶了一个北京的富婆,而且脑袋有毛病,不然,一个大城市有工作单位的记者,怎么会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
直到今天,很多当地人依然以为我是“富婆”,因为有那么多的快递发往各地。“我们青海是不是啥东西都好呀?”他们经常好奇地问我。
而我的同事和很多老朋友,也以为我疯了,或是受了什么刺激,一个干姐姐得知我嫁给了藏区的蜂农,嫁到了青海“那么远那么落后的地方”,嚎啕大哭:“马儿……你……你就这么把自己给嫁了!……”
反正是嫁了,先过日子吧。
后悔嫁到藏区
2011年12月,扎西第一次坐火车离开青海,离开蜜蜂,那时候我已经怀老大三个月,还在北京工作。
扎西在北京呆了两个月,他每天问我的问题总是把我噎住:“早上为啥地铁上的人都在睡觉?为啥没有一个人在笑?”“为啥这里的肉这么难吃?水这么难喝?”“为啥这里的天总是灰蒙蒙的?”
后来,他终于提前回青海了,一出火车站,他就跑去吃了两斤手抓羊肉、一碗面片,“我回青海啦!我吃上草膘羊肉啦!”
生下老大,产假结束后,我开始了两地奔波的日子,每隔一两个月,我坐火车或者飞机赶回青海,在家呆一两天又赶紧跑。
孩子8个月的时候,我回家抱他,阿爷说:“叫阿妈呀,妈妈回来喽!”他看着我,转头爬开了。是的,他根本不认识我。
一直到孩子11个月,扎西去挖虫草,老父亲养蜜蜂,家里没有人看孩子,我用背篼把孩子兜在胸前,带着他一起去杭州采访。那会杭州特别热,孩子的肚子和大腿很快热得全是痱子,我和当时采访的医生聊天,孩子睡着了,就把他放在一边的沙发上,医生用绿色的手术单给孩子盖上,叹了口气说:“还有你这样当母亲的……”
2012年春节,扎西把一点虫草和草原野生黄菇带到广州找我的时候,我也没有半点留在青海的心思——茫茫草原,巨大的文化和习俗鸿沟,落后的医疗和教育条件,交通不便,语言不通,我每次回青海探亲都在后悔,都在心里骂自己:为什么要跑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