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中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彭晓辉有5个实名微博,它们的“个人介绍”里都公然标注着:递套教授、性教授、性工作者。
这些称呼都是别人“送”给他的,因为他是国内独一无二的“人类性学研究方向”硕士研究生导师;因为他公开邀请日本前女优(专门从事色情录像行业的女性演员)进课堂,和大学生交流如何预防艾滋病;因为他第一个在微博上进行性学传播和教育,并多次在公开场合发言“中国99%的人都是性盲”……
他行事言论语惊四座,是媒体争相采访的“香馍馍”,但也被很多人讽刺为“递套教授”、“性工作者”。这些“骂名”,彭晓辉都欣然接受。他说:“一想到彭某人是‘递套教授’,就知道发生性行为要用套;我研究性学理论,怎么不是‘性教授’?叫我‘性工作者’,说明我能为相关人士提供帮助,是对我专业知识的肯定。这些说法都挺贴切的。”
在争议、报道、再争议的循环中,彭晓辉逐步拓宽、完善和巩固自己的性学教育阵地。“我从事性学研修、教育20年有余,已经沉淀、积累了一定的学问,如今是我释放、为性学而战的时候了。”
在性观念上给人“洗脑”
1月20日,大寒。灰霾夹杂着小雨,笼罩武汉。因临近寒假,华中师范大学的校园里行人稀少,即使有学生经过,也是步履匆忙。
记者随机拦下4名学生,询问其是否上过彭晓辉的《性科学概论》课,他们都兴高采烈地驻足热论,回答相当统一:“你肯定不是华师的学生。我们这儿都知道:不上《性科学概论》课,等于没在华师念过书。”
2013年1月中旬,华中师范大学新学期选课报名结束。《性科学概论》限选90人,实际报名672人。
“1992年,我还是生物系讲师,开了一门专业选修课《性生物学》,是《性科学概论》的前身。开课前,我私下给学生干部打招呼,让他们动员学生来选修。最后,看在我的面子上选的、胆大好奇来听课的,一共有四五十人。那时真是长吁一口气,至少这门课能开下去了。”谈及当年开课的难度,彭晓辉微垂着头,两手插在口袋里。
到了第二学期,选修人数涨到八九十。第三学期后,《性生物学》年年报满。1995年,课程改名为《性科学概论》,随后从每学期一个班、每班100人增加到两个班,进而稳定在4个班。前前后后有近2万人选修了这门课。
男女生殖器官系统的结构及功能;性幻想、自慰和性传播疾病概述;性是文学艺术的恒久主题,看A片(情色电影)是一种“涉性欣赏”;面对性侵犯,女性主动递上安全套是自我保护……这些都是彭晓辉在课堂上,与学生分享、讨论的话题。
“彭老师的课上,什么都能讨论,从来不缺笑声。一堂课下来,就像被‘洗脑’了一样,完全颠覆了以往我们对性的认知。现在我知道,自慰是身体的一种需求和释放,性观念的选择是个人自由,婚前性行为不应该被贴上道德标签,你可以不喜欢,但无权干涉。”今年大三、多次“蹭课”的小周告诉记者。
香港电影《3D肉蒲团》上映没两天,一名娇小的女生就在课堂上发问:“彭老师,你会去看吗?”教室里爆起一片笑声。彭晓辉呵呵一笑,露出标志性的一口白牙:“从学术角度,看看无妨。”又是一阵哄笑。
“老师,我想问下自慰和早泄有没有必然联系?”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不疾不徐地开口,四下一阵窃笑。彭晓辉先是讲解了自慰常识,突然话锋一转:“难道早泄就一定是男方原因吗?”教室爆出哄堂大笑。他从生理到心理角度,全面分析了一番早泄原因后,教室里再次响起一片掌声。
教课多年,他逐渐成为兼职“性知识辅导员”和“性心理咨询师”。不少男生会在深更半夜打来电话,声音急促:“彭老师,出事了……”次数多了,彭晓辉明白,这是学生情侣发生了没有避孕的性行为。他问清情况后,往往会建议一些可行的紧急避孕措施,不厌其烦地普及避孕知识,但绝口不提“责任、道德、婚前性行为”等压在学生头上的“道德十字架”。
因为平和、可信,彭晓辉被同学们亲切地称为“老师爸爸”。对此,他颇感欣慰,却也有些无奈。“像痛经、自慰、避孕这些本该基础教育阶段就完成的性教育,每学期我都要先花几个课时给学生‘补课’。目前,中国性教育的推进仍举步维艰,没有取得实质性的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