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新的产卵场形成,国家也出台一系列保护措施,但仍没能挽回中华鲟的数量的骤减。一些中华鲟在到达产卵场前,就已遭遇意外。洄游到产卵场的1600多公里的遥远路途,是通航能力不断扩张的长江黄金水道,中华鲟要躲避如织的船舶和密布的网钩。长江水产研究所中华鲟课题组的科研人员常常收到误捕误伤中华鲟的报告。
课题组助理研究员王成友2007年曾救治了一尾受伤雌性中华鲟,并做了超声波标记。2009年,沿岸监测站发现这条中华鲟的信号,大概在铜陵,距离长江口513公里的江段。“它回来产卵了,这太让人兴奋了,”王成友说。
监测到信号不断向上游移动,它到了武汉,距离产卵场越来越近。“但就在岳阳,失去信号。”王成友说。后来渔政部门打来电话,这条鱼被渔民误捕,等王成友赶到时,大鱼已死。
“误伤误捕的鲟中有一半都会死亡。”王成友说,上世纪八十年代每年都有三十至四十尾因此致死;上世纪九十年代,随着种群数量的减少,意外死亡的数量降低到每年十几尾;最近十年,每年大约五六尾意外死亡。与这一数据相对比的是,目前野生繁殖群体估算只有57尾。
污染的阴影
水体污染不仅导致幼鱼畸形,还可能导致性别严重失调
葛洲坝下游新产卵场的出现,并未使野生中华鲟的数量稳定下来,30多年来,野生中华鲟数量年复一年地减少。多年的观测,危起伟发现,野生种群数量减少有着更加复杂的原因,其中长江水体的污染是最大的威胁。
2001年后,科研人员在长江里不断发现躯体畸形和无眼的中华鲟幼鱼,危起伟介绍,野生幼鱼眼睛缺陷发生率为1.2%,躯体畸形发生率为6.3%。而这种畸形和无眼幼鱼此前几乎未发现过。
长江水产研究所和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的胡建英教授的团队对此开展的研究显示,这种畸形与三苯基锡化合物有关,而三苯基锡多用于船舶涂料、木材防腐。它虽然在水体中含量极低,但通过食物链放大,可以在鱼体中富集到很高浓度,并通过母子传递。
这些在鱼卵中富集的三苯基锡化合物最终在胚胎发育过程中产生毒性,导致幼鱼畸形。科研人员还通过三苯基锡显微注射西伯利亚鲟受精卵重复了这一致畸过程。
危起伟说,水体污染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中华鲟,尚无明确结论,除了前述的畸形幼鱼,近年来还出现中华鲟性别比例失调和精子质量下降的情况,专家们认为这些情况也与水体污染息息相关。
中华鲟研究所所长高勇介绍,在允许科研捕捞的那几年,常常捞不到雄鱼。
物种延续的理想情况应该是雌雄比例1∶1。但危起伟介绍,研究表明,从2003年开始,中华鲟的雌雄比例一路走高,2003年达到5.86:1,2005年达到了7.40:1,现在已是10:1。这意味着即便雌鱼产下大量卵子,也因为无法受精,种群无法繁殖。
另一项研究表明,雄鱼的精子活力也在下降,上世纪七十年代,取出的中华鲟精子可剧烈运动4分钟,2008年的运动时间却不足1.5分钟,存活寿命也从29分下降到15分钟。
除了船舶涂料等带来的污染,更多水体污染来自于长江沿岸城市生活污水和工厂排污。据环保部《2012年环境统计年报》,仅长江中下游流域就排放废水124.2亿吨。
“严重的污染和过度捕捞让长江的水生生态系统面临崩溃的危险。”危起伟和中国科学院院士、鱼类学家曹文宣都曾呼吁长江禁渔十年并整治污染。“一些珍稀动物种群锐减乃至消失的重要原因是食物鱼的减少和水质污染。中华鲟是长江物种生态上的一环,势必难逃劫难。”危起伟说。
中华鲟产卵场保护区的江段是整个长江流域排污的一个缩影。长江水产研究所曾做过一项调查,宜昌市六个工业园区没有完善的污水处理设施,存在直接排污现象。长期在保护区江段做监测的长江水产研究所和中华鲟研究所的科研人员表示,产卵场所在的核心区就有排污口。长江水产研究所也曾就产卵场所在的核心区的污水直排向保护区管理处和环保局举报。
9月19号,保护区管理处处长何广文承认了排污口的存在,“保护区内既有个别企业的排污口,也有市政污水处理厂的排污口。”他说曾经接到了举报,并责令相关企业停止排污,但他没有透露排污口的数目。
宜昌市环保局表示,保护区沿岸工业区的污水处理设施有些还在试运行,但目前还没发现向保护区直接排污的,但不能保证有企业逃脱监管,违规偷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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