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50的他一年律师实习期还没满,每天乘坐40分钟的公交车,从白玉山去青山拘留所外面拉客户,碰到“看起来像管事的家属”从所里出来,就走上去,“我是律师,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和他一起在拘留所门外竞争的,都是20岁出头的小伙子。

  有面熟的人,他还走上去打招呼,热情地问候“又来了啊?”人家气汹汹地啐问:“你想干嘛!”尴尬了一下,万志宏闪到一边,无所谓地耸耸肩,等着下一个人走出来。

  从武钢这个封闭的环境里走出来,万志宏其实并不擅长找关系、拉资源;和任何一个刚刚起步的普通实习律师一样,业务并不稳定,生活依旧艰难;但万志宏说,关于这一点,他想得很清楚,心态也放得很低,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会改变。重要的是,他终于走出了武钢,有了自己可以主宰的命运。

  有身边的工友向他请教转型经验,他毫不留情地回一句,“晚了!”

  他猜,很多以前拒绝和他相亲的姑娘,如今应该和他的父母家人一样,开始后悔了。

万咸超夫妇退休后居住在这个家庭的第一套还建房里万咸超夫妇退休后居住在这个家庭的第一套还建房里

  但其实整个万家,除了父亲万咸超,其他人对他的近况一无所知,他妹妹万秀丽是通过光谷客才知道,万志宏已经辞职将近一年了。

被裁员后,万劲松依然穿着精诚公司的制服被裁员后,万劲松依然穿着精诚公司的制服

  万劲松同样不知道哥哥考上律师辞职的事,他正在找律师想打官司。从2005年通过武钢下属的劳务中介精诚公司重新进入武钢开始,长达9年时间,万劲松都没有社保,甚至连劳务合同都没见过。

  直到2014年,万劲松的劳务关系被转入另一家劳务中介公司,才终于有了700元的社保。

  在这家公司,万劲松的合同期是2年,到2016年4月1日。这一纸来之不易的劳务合同给了他信心,在2015年流言最盛的时候,他也没有作任何其它打算,“就这么几个月,总会熬过去吧。”但2015年最后一天,接到一个毫无征兆的电话后他就被要求上交工牌,工作结束了。

从红钢城通往白玉山街道的21号公路两旁布满了武钢的烟囱从红钢城通往白玉山街道的21号公路两旁布满了武钢的烟囱

  一群工友正抱团准备和劳务公司打官司,但万劲松对此并不报希望,“现在的武钢,打赢了官司也拿不到钱。”他每个月要为自己和妻子缴纳1600元的社保,为今之计,是急需找到一份工作。

  他在街道办做了失业登记。不久前,接到街道办通知,光谷有一家企业招聘保安,问他是否愿意。万劲松犹豫之后,拒绝了,“离家太远了”,他还是想找一份家附近的工作,哪怕再回武钢做临时工。

白玉山街道还在建设更多的还建小区和公租房白玉山街道还在建设更多的还建小区和公租房

  在孤独考学的15年里,虽然和父母居住的小区只有几步路之隔,但万志宏春节从未回去过。2016年春节,他回家看望了生病的母亲蔡胜华,但和无法理解他的父亲万咸超依然无话可说。

  过完年,万志宏打算卖掉自己的一套住房,为妻子也筹备创业。结婚8年,受限于经济的窘迫,两人至今没有孩子。这套当年拆迁补偿时归于万志宏名下的安置房,是他唯一的“富余财产”,但让他遗憾的是,几年前,这套80平的住房还能卖到30万,如今只值20多万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

  被武钢工厂包围的白玉山,被一些青山人称为“武钢的贫民窟”,几乎没有人愿意来这里买房安家。唯一的希望是,五公里以外正在新建80万吨乙烯化工园区,一批新的失地农民将再次被安置到白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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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月10日上午,武钢集团董事长马国强在人民网的“对话新国企加油十三五”访谈节目中表示,武钢集团正在进行人员分流,将有半数员工不再从事钢铁行业。

  马国强称,“在去产能这个大背景下,大家已经达成了共识,就是这8万人不可能都炼铁、炼钢,那么只能有3万人炼铁、炼钢,可能有4万人、5万人要找别的出路,这就是武钢现在在做的事情。”

  2016年2月初,国务院出台了《关于钢铁行业化解过剩产能实现脱困发展的意见》,并明确指出从2016年开始,用5年时间再压减粗钢产能1亿-1.5亿吨。据估算,该行业化解过剩产能的量在15%左右,这一规模无疑是相当大的。

  与此同时,在2月底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部长尹蔚民表示,钢铁和煤炭两个行业化解产能过剩大约共涉及到180万职工的分流安置,钢铁系统将涉及50万人。在此轮去产能过程中,中央财政将拿出1000个亿,作为奖补资金,主要用于职工的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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